p戴荣里pp我喜欢欣赏诗歌

戴荣里

我喜欢欣赏诗歌，而很少撰写诗歌；偶尔写点七字句的顺口溜，也被微友责问道：你懂不懂平仄?遇到这种情况我一般笑而不答。文字之于我，一般是自然涌泻，我实在不想通过文字证明什么。而我的故乡则是产生诗人的地方，以故乡为圆心随便画弧，可以抓一大把诗人，这些诗人都喜欢以自己为圆心向外画圆，多以地域、流派甚至字数多少归类。我读山东诗人的诗居多，亘古连绵自以为是的不少，可能与北方的水土有关系；再读南方诗人的诗歌，犹如你刚吃完煎饼卷大葱，就要去一点点的蘸醋吃螃蟹，感觉不搭。在我的阅读记忆里，总把诗歌当做神圣的东西，但现在大街上四处飘荡着诗歌，以至于有人见面向我声称他是一位诗人，我就会直盯他几秒钟，看看他到底与别人有什么不同。我总固执地认为外貌和言行一般的人诗歌总也是一般的。所以喜欢砸锅的留长头发的喝酒发疯的敢直接当众拥抱他心仪的女人甚至敢于尝试俗人不敢尝试的的怪异行为的诗人，他们的诗歌不是流行的语言，我喜欢在这些诗人里寻找诗歌的因子。

收到周孟杰的诗集《白云朵》时，恰在夏日的一个午后，我散步归来，阳光刺激出躲藏在发际的汗水，房间里飘荡着远没有树荫般清爽的硬冷，这种气氛里读孟杰的诗似乎更合适。一看诗集的承载，就知道他是一位喜欢负重的诗人。在我的阅读体验里，短诗或者短诗集最招人喜欢。整本诗集14 首诗，如果装帧成两本诗集则显得轻巧可爱，但作者分明要向我们展示他对时光的吟诵，齐刷刷铺排开四辑文字。要是专门的诗歌研究者，自然会如嗜肉者发现了肉铺一样喜出望外，但我则想点评一二首诗歌之后去梦乡里演绎春天的故事，借以延缓雾霾带来的衰老。但孟杰是山东人，讲究诚信，与我是同乡，我不知三俩的答应给人家写诗评，就要老老实实地读完每一首诗。加之孟杰是公安，当下不知道是媒体恶作剧还是公安不争气，大街小巷到处晃荡着一些负面新闻，我怕我的一个小动作，惹恼了孟杰，让孟杰带着情绪上岗，说不定就成了公众人物。思来想去，还是要或吹或拍、或打或压两句，顺便也学学那些诗歌评论家的超人招数。

主意已定，洒家就拽过孟杰的诗集看将起来。初看诗集厚重有余，分开来看则透着孟杰的分类智慧。也许同在鲁迅文学院上过学，最后一辑《鲁院之月分外明》则让我倍感亲切。在这辑诗歌里，诗人在鲁院学习期间所经历的一切跃然纸上。从《秋夜国家大剧院看话剧》的记忆到《老鸦》所撩起的诗人的遐想；从《潭柘寺》的景物到《秋风把香山举起来》，诗人描绘着属于他的北京城；而《鲁院的银杏树》更是让他浮想联翩，他把在北京城里的所见、所想、所感通过诗歌表现出来，当他抵达西藏观光时，高原的一切让他真正拥有了《白云朵》：白是一种气魄，更是责任/独有藏地白云能堪此大任/如果白云罩不住，唐古拉山就飞出去/

群山若不在这里，强巴佛也没办法/幸好雪山哪里也不去/辽阔是一种内涵，更是大暴力。写到这里，诗人笔锋一转：除了这里，哪里都不能将它伸展/千里戈壁，只能放半条河/另半条存于悬崖/就此，它还驱赶了人类/让牦牛占据风景。诗人不满足于大轮廓的素描，也要来一点细部刻画：细水纵横，它们的小性子/可看出莽原的大性子/一座山挡不住，十座山也是白给/他们只与羊群的慢脾气/相互照应。一首诗写到这里还不够，还要从自然折射人类的美好：姑娘，你的长发辫/可是学习了河流的蜿蜒/自降临人世就顺从了流淌/顺从祖先温柔的抚摸/与风穿过的方向。至此，我们读懂了白云的洁白，读懂了高原上的一切所给我们的心灵震撼。一首诗写成这般，犹如大幅的书法留白，反衬出西藏高原的圣洁与质朴，作者白描加工笔的书写，让我们如临其境，身心愉悦。

如果说这种熟悉的生活激开了诗人的思维之门的话，第一辑《时光裹着闪电的外壳》则更显出诗人的人文情怀。对屈原从不同角度的讴歌可以看出诗人内心深处的历史责任感，这似乎是齐鲁诗人的共性优点或者说写诗所不能避过的惯性思维，因为齐鲁文化根深叶茂，让每个成长于斯的诗人自然镀上这种色彩；如果你认为诗人仅仅会发思古之幽情那就错了，诗人对自然、社会、人生的思索则更多的含有哲理的深邃。在《一些时光裹着闪电的外壳》这首诗里，诗人咏叹到：在闪电里慢下来，你一定能做到/顺闪电的梯子爬上星星，你一定能做到/你终于慢下来，闪电进入你的身体/你终于爬上去，闪电竖起的高烟囱/一些时光裹着闪电的外壳吓人/一些闪电裹着时光的外壳骗人。诗人企图通过人生的悖论来显示时光的哲学意境。而在《围炉之人》里，我们读到诗人的那份俗世的情怀：你的酒肉之身，风永远吹不动/ 蜷在故土角落酣睡，你才是只疲倦的猫/围炉之人从来看不见自己身影/火焰散尽影子才走回身体的裂缝。这样的诗句会让读者的心灵颤抖。

而在《大地长出诉说的咽喉》这一辑里，诗人则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他耐心辨别、惊喜于大地上的改变，代大地诉说着春天的一切：花朵与小鸟，群山与春天。在《有人把你捧进了泪滴》，诗人如孩童般天真、可爱：你不会知道，有人把你捧进了泪滴/让你占据最中心位置/泪滴摔碎时，你不至于那么疼。在这里，诗人是敏感的，也是多情的。而在另一首《你的指尖是寂寞的源头》里，诗人感叹道：指尖伸出去，兰花有了飞翔/泉水有了源头/纵使大地不承认，我也信服/是你把春天放上画布，分出花蕊与芳香。这样的诗句富有春天的气象。

第三辑《春风十万里不如你》则看出诗人生活的履历。在《一想到枯草 他就胆怯》这首诗里，诗人善良的情感得以感伤的表达：他看见花园一只飞虫跌落/如恐惧地看自己/他知道自己的飞舞，没这么好看/他头顶布满忧郁的光，终于散失在地上/他没能说出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诗人把一种通感效应写了出来，让读者不禁唏嘘。而在《谁的三国》里，一句 谁都明白，一根叫小乔的针/是谁都躲不过的疼，则让人想到很多，可感受出孟杰诗歌作品的语言 。

读孟杰的诗歌，无须做大的心脏保护措施，他的诗歌大多是款款而来；但同时你也不要轻轻掠过，他的诗歌内在的品质犹如蚌里的珍珠。埋在诗歌的语句里。尽管有些语句的直白容易让读者忽视掉其诗歌内在的蕴含，但静静地在一个午后，享受孟杰的诗歌，也算是一类独特的享受。如果硬要不避讳的说孟杰诗歌不足的话，我倒是希望孟杰的诗歌能走出齐鲁大地的藩篱，或者跳跃出传统写法的园囿，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田园和语言风格。因为对一个诗人来说，不像诗人才更容易成就一位优秀的诗人，我的固执并没有因为阅读孟杰这样一位富含潜力的诗人的作品而改变，不管孟杰作如何想，我还是说出来了。此刻窗外有酒鬼的喊叫，我想我也该睡觉了，诗评者常说酒话，但愿我不是。

2015年7月2日晚2 时写于翠城馨园游燕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