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价值取舍
2020-03-13 05:45:59
入世以来,我的迄今人生大致可分两个阶段:巩固和发展老家根据地时,常与扁担为伴;走出乡关开始包围城市之后,多与笔墨亲近。
前一阶段,满打满算也就十年辰光。那是中国上千年几乎未变的传统农耕经济模式的十年,生产生活的动力主要靠人的肌肉,肩挑背扛是家常便饭。路上独轮推车尚难见几辆,哪家若有一部自行车,堪比现在拥有劳斯莱斯的风光派头。尽管时光偷走了我早年很多记忆,但那根让汗水浸透、被肩膀摩娑得发亮的竹扁担,时不时地会在我的梦中舞之蹈之。
作为劳动工具的扁担,首次上肩的时候,我到底是几岁,已然模糊。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我的身体海拔远不如它的高度。家里的自留地农活,还有到井里汲水,打小我就帮着母亲拾拾拣拣,应该少不了与它的亲密接触。学校不上课了,我通常在生产队出工挣工分,锄头挥舞不起,只能踉踉跄跄地挑担子,相对而言扁担活是轻活。干一天的工分值为八厘,分红折合约三分钱。奶奶曾经劝我别去,说还不如捡猪屎合算,既自由又轻松。我心里怪她思想落后,没听。
这次价值取舍,我选择了乐趣!
1970年秋冬,县里土法上马,让周边得利的三四个公社建造丰溪河洋口大桥(文革期间,老家霞峰并入洋口公社,此桥至今沿用)当时,我已是好几年的社员了,仅是年龄没满十岁,还有一个小伙伴比我小一岁。天天随生产队的大人们吃住在战天斗地的工地上,起早摸黑挑石头抬石头,农忙假寒假全贡献进去了,稚嫩的肩膀由松变实、由白变红,复又由红实变黑硬,结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茧枷。期间,拍了一张我和另一名小伙伴光脚抬着比身体重好几倍的石头的特写照片,以‘‘小社员的铁肩膀’’为题上了省报—平生第一次出了名!
一路走来,我的肩膀承担过形形的事务,每件事是几斤几两基本上拎得清,不糊涂。惟有那年那一次的肩上担子,竟让我将千钧之重视为一羽鸿毛—挑着中华古文明去换了一餐带荤的晚饭!
还是那条家乡的清清母亲河,地点在三官殿附近,生产队全员在口号激荡声中上阵学大寨—围滩造田。大会战无意挖出一个古墓,大人们来了劲,心想说不定能捞点横财。个个睁大眼睛,争抢着上前用锄头在尸骨和一大堆的铜钱、铜器中,翻找着金银珠宝,扒拉出的陶罐瓦盆悉数敲碎。约个把小时后,当一双双眼睛露出丝丝遗憾的暗光时,生产队长让我跟两位壮劳力挑着那些锈迹斑斑的青铜金属,进城当废品卖了。那时,我同大人们的思维是一样一样的:这些物件已失去使用价值,哪个家里也不缺陶瓦器具,即使缺少,谁会希罕墓地出土带晦气的东西?铜比铁值钱,能换几个钱塞塞空荡荡的胃,让齿舌高兴高兴,实惠!
若干年后,我参观过一些藏品丰厚的博物馆,看着陈列的一件件千古文物,听着讲解员的渊博清婉讲解,少不了联想往事。这时,心,会不自觉地悚栗一阵,偶尔如古人般‘‘嗟乎’’一声,低首离开。
观千剑而后识器。我虽未观千剑,却以现有的一点知识判断,那应该是一座春秋战国时期的墓葬,墓主生前的社会地位,料想不会低的。因为墓穴的规模不小,形制也不一般,墓室用大块青砖砌就,周围的土层坚硬,坛坛罐罐的碎片倾倒了十几担,光是我们挑的‘‘废品’’就跑了两趟县城。铜钱装满一簸箕很沉重,自然是大人挑;我就拣一些铜壶、铜瓶、铜鼎、铜剑、刀币之类的东西放进担里。收废品的人说这些东西不值钱,锈了,只能按废铜的半价收。没辙!总不至于挑回去吧。大人作主:卖了!所得的钱换成猪肉、草鱼、豆干什么的,大伙美美地饱餐了一顿!饭后大人们边剔着牙边巴嗒着旱烟筒,嘻嘻哈哈说笑:看看明天还能不能再挖一个墓出来…
贫穷和愚昧是一对孪生姐妹。有如此想法,理由是充足的,那个年代四乡八邻年年会刨出几个阴宅来。我曾在一个叫西坞的邻村见过一具‘‘活女尸’’—打开楠木棺材,女尸肤色、绫罗服饰比活人还光鲜亮丽,比马王堆那具木乃伊更有神韵,竹简器皿也不少,散落四野。村人只拣了块棺材板架在一条小沟上,方便人行走。
这多少有些造化的报应,谁给的愚蠢,便还给谁一个愚蠢。谁让我们读的书本都是语录?文化价值的份量,没人知晓;生存负荷的重压,无人不知。
劳动,是人类社会得以生存、繁衍的本能。但是,田间地头的劳动无法根本解决贫穷,除贫一定还有别的名词。我们的先辈没黑没夜地劳动,到死未温未饱,难道不说明问题?可惜,这道理我那时悟不出,还得沿着先辈的足迹走下去。未成年的我对集体劳动很积极,而从事个体性劳动却会产生煎熬感。比如独自到煤山挑煤,那种滋味应该同上刀山差不多吧,只是我没见过刀山。
家乡的美丽多半是情感,而不一定是风景。记忆中老家村庄附近的山,大的小的,圆的尖的,统统犹如和尚的脑袋,光秃秃的。举目四望,山上看不见一株高过人头的树,连灌木丛也难找到。这也难怪,泥土多一点的地方,等着填饱人的肚子;泥土少一点的地方,等着填饱牛羊的肚子;没有泥土的地方,等着开采垒筑房子。没树没草,这家家户户的烟囱就没柴添进去冒烟。牛粪是可以烧火做饭的,但有限的牛屙不出那么多的便便,何况这些排泄物还要营养田地里的农作物呢。那年月不像现在有电有气,只需按动开关,饭菜就香了。没办法,被逼走华山一条路—烧煤!
如同深巷有好酒一样,质优价廉的煤多藏于鸟不拉屎的深山,交通不便,只好贱卖。村里人不嫌远,只算钱。小时经常光顾的煤山,是我用脚步丈量的最远的世界,位于我们村子南面,赣闽交界处武夷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相距40华里左右,而且半是羊肠式的山路。挑煤一去一回80里,得凌晨四、五点钟出门,脚力好的大人都要耗去近一天功夫。如我,还要晚个把时辰到家。
我在想,我的祖先将锅灶安在这个村子而不是有柴有煤烧的大山,一定经过深思熟虑。俗话说:甘蔗没有两头甜。安在大山,灶火是方便的,可种不出庄稼来,柴火再多有屁用;再说,就算把子孙拉扯大了迎娶也难,谁愿嫁到大山沟里来呢?安在这个村子,绝对比安在大山,利大弊小,只须使些力气罢了。种田的人,少什么也不会少力气呀!
在农村,像挑煤这样的重活,一般由家里的健壮男人出马。我父亲正值壮年,可他是吃公粮的工人,离家远着呢,肯定指望不上—这或许是祖先未想到的问题。在我们姊妹还年幼时,多是出钱雇请别人去挑。待我们长到十三、四岁了,为了省点钱读书,母亲狠狠心,就让我们跟帮上了煤山。先是姐姐去,姐出嫁后,生活的重担便历史地落在我的肩上,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挑煤时,通常光着膀子,肩膀上搭着一条汗巾,赤着双脚,一手搭在肩上的扁担上,另外一只手抓住靠后的筐耳,伴着步子有节奏地跑着,生了老茧的脚掌踩在碎石上也不会觉得疼痛。
第一次上煤山,我是结伴大人出行的,到了一个叫洋基山的小煤窑,窑主正喝着早餐不稀不稠的稀饭。因谈的价格与心理期望值相差几分钱,大人又带我转向一个更远的煤窑。看了煤,觉着含水率高了,再转身拐到别处…如此折腾了四、五家,什么花厅呀、田墩呀,多走十多里山路,快晌午了才交易成功。大人挑一担煤多在六、七十公斤,我挑的重量不及大人的一半;大人转换一次肩膀可持续三、四百米,我转换一次只能行走百十米;大人停歇一次,我必须停歇三次。这样走下去,往往是大人挑回家了,我还在半程路上‘‘呼哧呼哧’’的踽踽跋涉。负重能力差别的现实预示:大人挑一次,我就得挑两次甚至三次,这无疑多了孤旅独行次数。
挑煤的那天,多是母亲将我从睡梦中喊醒,照例是一个鸡蛋汤就着一碗饭。这样的待遇,平日不可能有,以致多年后我见蛋汤就条件反射,不敢轻易下箸。
头几次孤身出门,穿越在幽暗的天地之间,心总是悬着的。旷野一片寂静,路过坟山墓地,往往自己吓自己,把自己的脚步声幻作身后有什么幽灵在追赶的声响,不时回头张望。心越虚,脚步越快;脚步越快,虚幻的感觉越强烈。其实,我从小不相信世上有妖魔鬼怪之说,但幼小的心魄还不足以强大到独自撑脱暗夜的合围。尤其看见不远的坟地忽闪忽闪的磷火—乡人俗称鬼火,而又无别路绕过必须朝前走时,心眼几乎提到了喉嗓上。若此时迎面来人,我一定是百分之百不会将人当人,而疑为异类,早早立于路旁,手摸扁担以防不测。有一次遇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巫婆,停下与我搭话,我差点将举起的扁担劈下去,好在她跑得快…天亮了,这样疑神疑鬼的感觉才会随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慢慢散失…
冬至前后,上煤山的次数会越来越频繁。这是因为,要保证春节后至少是正月内不挑煤,就得多屯点煤放在家里。
那天一早出门又是独行,外面寒风怒号,像疯子一样乱叫,刮得耳朵嗡嗡作响,头发都能感到寒意。瓦上尽是霜白,残月似乎畏惧寒冷,竟躲进云层不露半个脸面,黎明前的夜空如煤一样的漆黑。我如常光着脚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煤窟窿走去。按理,到了数九的时节,应穿上旧布鞋走路,可我嫌烦。一是没穿惯鞋,担心磨出脚泡来;二是穿鞋也就空担走路有用,挑担回来都是小跑而行,再冷的天都会出汗,鞋子还要放进担里,反而成累赘增加了重量。非但没穿鞋,棉袄也没上身,只披了一件单衣上路。结果,让使坏的狂风一阵阵肆虐扫荡,身子禁不住地颤抖了几下…
每次挑煤,必须涉过一条溪流,过了溪,差不多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再翻过一条上下岭各三里多路、让挑夫呲牙咧嘴的长岭—石门槛岭,离煤山就近了。这条溪叫什么名字已经记不起来,它发源于武夷山脉,蜿蜒向北复向西,几经曲折入信江。汛期时,得绕道下游枧底公社过桥,这一绕又枉走了十数里路。枯水季节,涉水处宽约150米的样子,深处的水没过了膝盖,水清见底,卵石滑溜,稍不留神便可能滑倒。挑担时先要挽短箩筐的绳索,使筐底高于水面,裤脚也得扎到大腿位置,一小步一小步地踩稳了缓行。过了溪,我常常会回望一眼利刃似的溪水,溪水般的天空,天空一样的人生,没头没脑地想着…
这次挑煤像是注定不顺似的,出煤山不久,我的右脚大脚趾绊了块利石,趔趄一跤跪在山路上,好在及时抓住箩筐,只是撒了一些煤,人没摔下山崖,煤筐也没掉下去。我抓了一把泥土堵住了汩汩冒血的伤口,继续上路。伤了脚,走路受影响,待返到那条溪流,晕晕的惨白阳光已经西斜了。
山溪水生寒,泥塘水冒气。冬日的溪水刺骨的冷,冷得钻心,浸入伤口更是难耐的痛,伤口又渗了血,殷殷地洇在冷水之中。我顾不上了,小心翼翼地淌着溪流,将近中途,有一个六、七十岁模样的老农背着一大梱柴,与我相对走来,我正让出略浅一点的路径待他先过。没曾想,他身子一晃便栽倒在我眼前约五米的溪流中,脑袋正好磕在一块露出水面的大鹅卵石上,动弹不得。见状,我连忙呼喊,没有回声。我挑的煤不能歇担,浸了水的煤不好烧,怎么办?我稍稍迟虑了一下。可见到他的脑袋在没离身的木柴的拉力下渐渐歪进水中时,便不管不顾地抛下了肩上担子,快步向前,水花飞溅,很快将他搬在卵石石面上。我用手靠近老农的鼻子,发现有微微的气息进出,只是还处于之中。我本想脱下身上的衣服给他换上的,可我的衣服也湿透了,若不及时取暖,他有可能会被冻死。我的印堂一热,感到事态严重。抬头四顾,岸上没人走动,我只能借助自己吃过15年饭依然羸弱单薄的身子了。
不知费了多少周折,蹲下,起身;再蹲下,再起身…终于背起了比我高大壮实的老农。我感觉背的是一种道义、一种担当、一种…比挑煤小心百倍地一步一步向对岸走去,使尽全身力气,绝不让脚步有一丝一毫的发虚踏空…
好不容易上了岸,不知是颠动的缘故还是得到我的体温,老农渐渐有了意识。这时,岸上来了一个熟悉老农的年青后生,他们是一个村庄的,就在附近不到三里的地方。后生脱了件外套让老农换下湿漉漉的棉袄。我向比我年长许多的后生备述了事情经过,老农也印证了我的说法,他说他摔倒是饿昏了头。我从后生的口中得知:老农68岁,是无儿无女的孤老,以砍柴烧炭为生,家里穷。清醒了的老农用手摸了摸后脑勺鼓鼓的包块,还想回到溪中捡回那梱木柴,被我和那个后生制止了。他这才想起我那担还在水中的煤,非要我到他家补上损失,烘干衣服,吃过饭再走。
也许这是一年中最短的一天,太阳露了露脸,就缩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牙齿得得得地响个不停,冷瑟瑟地打着寒战,看天色不早,婉言谢绝了。
在溪中,我找到我的箩筐,残存的煤只盖了筐底。我摇摇头笑了笑,拾起担子往回走。路上,我切切实实地解读了饥寒交迫的含义。担子不轻不重,靠出力产生不了多少热量,身上衣服浇湿浇湿的,贴着肉身,经风一吹,皮肉好像是别人的皮肉,感觉失灵了。我索性脱了上衣,光背!十多个小时水米未进,肚子提意见的呼声越来越强烈,有时眼睛会幻出一团团的星芒。若等到弟弟接煤送来的饭,说不定我会昏倒在路上—接煤习惯在七、八里路远的千年大樟树底下等候,这个活也一样,再往前走容易迷路。为了补充能量,我不停地喝水,少不了偷拔路边的萝卜充饥…
回到村头,家家已闪烁着昏黄的煤油灯火,母亲早就伫立在风口等我回家。
母亲知道了我白天的际遇,压根没提煤的事,只说了一个字:值!
接下来,我忽冷忽热病了几天。母亲热汤热水招呼我时,我追问:还值吗?母亲不假思索地回答:值!我笑了…
值不值,我心中也有一杆枰。莫说一担煤、一场病,不能与一条命相比。我挑担,毁了或许是价值连城的稀世文物;我撂担,救了一条垂垂老矣的山野樵夫性命。两相比较,又孰轻孰重?若能以古董换取人的生命,值吗?
正如刘国强在本文所说的,他的人生大致分为拿扁担、拿笔两个阶段,从军后与文字相亲直到今天。刘国强的散文大多是写的他这两个阶段的生活体验,由惨淡的和激昂的岁月所锻造出的坚硬沉重的文字,使他的文学艺术个性显示出不一样的生活观察力、语言表现力和思想洞察力。
本文内容属前一阶段的生命足迹。从文中叙及的肩膀的深深印痕看,从小经风历雨,饱受生活的艰辛,在艰辛中磨练,在艰辛中思考,在艰辛中成长。一如文中所述‘‘过了溪,我常常会回望一眼利刃似的溪水,溪水般的天空,天空一样的人生,没头没脑地想着…’’善于思考的个性可见一斑。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面对风雨、泥泞、崎岖,每个人所持的态度却是不同的,‘‘抓了一把泥土堵住了汩汩冒血的伤口,继续上路’’这种心态,造就了其刚毅不屈的个性特点。世界上最美的风景莫过于心之善,人性的光辉亦在于善良、怜悯和同情心。文中15岁的去煤山挑煤涉溪中,遇见一老人摔倒,生命垂危,他不顾寒冷、伤痛,毅然丢下煤担,上前施救,就是人性洞穿历史迷雾自我发光的过程。这样的义举,既源于本性,也超乎平常。这一部分的描写简洁、自然、生动,至精至诚。读后,让人感动,令人振奋,给人力量。
为文,是给读者看的。好文章,定能让人受诲,让人回味,让人思索。我想,讲述成长经历,应该不是写这篇文章的真正初衷,这可以从题义中略知一二。通过叙述自己的经历,提出了一个更加深邃的价值取向问题,‘‘挑担,毁了或许是价值连城的稀世文物;撂担,救了一条垂垂老矣的山野樵夫性命。两相比较,又孰轻孰重?’’很明显,这个问题就是生命的价值高于一切。糟蹋古董,固然愚昧可笑。为此,也唏嘘叹息过。但这些东西如果同人的生命相比,又不足道了。这个价值观的确立,是人性的升华,是人本理念的归位,是面对复杂关系的一种审美引导。人是万物之灵,生命的宝贵岂是物能替代得了的吗?母亲的一个字‘‘值!’’让我们看到了一种良好家风的传承。他曾从硝烟弥漫的走来,对生命的理解认识,自是更加深刻、透彻的。
怎样的人生,必然能创作怎样的文学;怎样的反思,定位了作品怎样的品质。显然,刘国强绝不满足于简单的叙事精深描写,而是把叙事和描写置放在时代的背景及深刻的反思之中,这样不仅使他的散文有广度,更有纵深度,读这样的文字总能唤起人心底里的纵马旷原,冲锋陷阵,立功报国的英雄情怀。这样,每当我读他的文章时,总是手难释卷,感觉不可多得――以顽强的意志和善良的心地得来的文字,往往巍然独立!
2017.12.22上午于屏山下 刘树林
本文相关词条概念解析:
肩膀
《肩膀》是文筱芮填词作曲,多亮演唱的一首歌,收录在专辑《全面回忆》里,于2013年7月25日由世纪中腾发行。
老农
老农是现代词,是一个专有名词,指的是年老而有农业生产经验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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