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簧戏中的长调计划

散文诗：上海滩簧戏中的长调

那一声甜糯绵长。

委婉撩心的上海滩簧长调…。

穿过烟熏火燎的樑子。

穿过落地钢窗。穿过小马路。

后弄堂，委婉的信箱，门牌。

含蓄的灶披间水表。电表。

终于揪牢时髦的噱头。

木讷与规矩。一板一眼。

一字一字落进饭碗。

一声一声粘住筷头。

坠落竹榻。饭桌。小板凳。

弄堂口的梧桐阴凉处。

落在黄昏与月光的边沿。

停滞。肃静。倒吸。象夜老酒。

三两黄酒二两蟹，好吃又好听，过瘾。

日月星辰。上海滩簧的长调。

老城厢里的老腔调暗生新味。

被外来裁缝裁成一小段一小段。

沪申滩簧的沪语声腔。段尾长调。

被篡改，象穿街走巷的沿街叫卖。

一些由古老岁月反复锻打的章节。

长短句。如长衫。旗袍。兰花指。

咖啡。雪茄。斯迪克。在新旧档口。

被硬生生的被拦腰切断，篡改基因。

在浮躁的舞台上。被追光灯下绑架。

被套在白箍套的追悼会朗诵，哭嚎。

被推上小车在街头卖唱和嘶喊。

一些被老面孔老相识。

最能体会到戏剧哲学的长音。

沦落中庸。被唱成第三性的声音。

揉进谄媚，一边讨好，一边炫耀。

旧时光的那种。一声上来火花四溅。

嘴巴里藏乾坤。嗓子里甜咸正好。

那些不偏不倚。老少过瘾的痛快。

那些侧身转。甩水袖。跺脚停。

闭嘴狠的劲头。那些形周正。

如圆滑。如隐忍。如压火。顺气。

如长调里隐约的悲情。短句里藏的哭泣。

舌尖上的胡椒粉。火候拿捏恰当的舒爽。

一仰脖。唱腔上得绕梁。

一低头吸腹收身踢腿。兰花指翻转来。

喝倒乾坤的上海滩簧的唱腔。

被化成乌有的空气。在斑驳的墙头上爬行。

在蜘蛛跟前发抖，在莫谈国事前垂颜。

年轮的耳朵，抹不去隐匿的声音。

农耕文明的小曲融入伟大的工业。

面对大众仰慕的耳朵。把蒸汽机的轰鸣。

马达的声响。空气机齿轮皮带盘的噪音。

写进抒情浪漫的声谱。把白色的声浪。

会出现道路积雪和结冰现象 化成的田间丰收。

词曲家演唱家把声音遁形于哲理。

农民和工人把红色比喻鲜血。

把长调唱成丝绸，唱成流水或行板。

把滩簧长调当作历史，当作休闲的乐趣。

当成今朝的夜饭，明天的早点。

当下，老上海滩簧调真的老了。

对灯光噎气。对麦克风发不出声。

在老城厢石库门弄堂里渐行渐远。

纵然有一日。老城厢旧改。

老弄堂里那耳熟能详。提神的长调。

静时入心。躁时安份的长音。

纵然有一日。调子不那么准确。

吐字不那么字正腔圆。

纵然有一些零碎。杂乱。

一些摇头晃脑的嚎喊。

仰或敲碎玻璃的声音。

纵然自以为是的嚎叫。

啮噬般的上下憋屈的喘气。

没有轻重的声音在弄堂里游荡。

你不要失望，不要激动，更不要生气。

那是鹦鹉学舌，沙砾磨舌，刷子涮喉咙。

纵然他们使出浑身解数。铁锤锻打。

敞开衣襟。风雨下提腹练气的功夫。

老城厢的道，滩簧调再也回不去当年。

完。

原作：2017.8.12。

改写：2017.10.8。

说明：原诗稿为《老城厢里老腔调》

2017.8.发表中国诗歌获。

第三届上海诗歌节创作二等奖。

2017•10改写为散文诗。